徒有弗

梦想是做故宫的一只猫

【疑商】恨意惊鸿(2)

假如没有分离五年,霍不疑流放前突然醒悟,去看了快病死的嫋嫋……

疑商必须给我在一起😭


“那下官便动手了。”医官见霍不疑如此坚定,便抽出银针,在灯烛之上烧得滚烫。随后,又递给凌不疑一片参片。

“还劳烦少将军将此物放入女公子口中,”医官示意,“若是一会儿行针不畅,还要劳烦少将军助女公子一臂之力。”

“当如何?”霍不疑急忙问道。

“女公子卧病多日,高烧不止,淤血结于肺部,又郁结多日、怒火攻心,才会昏迷不醒。若是一会儿施针不顺,还劳烦少将军用真气、助女公子把淤血排出。”

“若是淤血顺利排出,她会怎样?”霍不疑紧紧握住程少商冰凉的指尖,“她能否渡过此劫?”

“若是能灌下去药、退下去热,便能慢慢调养回来,但若是这一口气没过来、便……便……”

“但说无妨。”

“那便回天无力了。”

“好,”霍不疑颤抖着回答,站起身来却不由自主地酿跄几下。他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,此刻洇湿一片,与中衣粘连在一起,每动一下都是撕裂般的疼痛。他却似乎感受不到,快步至程侯面前,直直跪了下去。

“程侯,”他开口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,“请您先回房静候。若是少商撑过来,要杀要伐,子晟随您处置。若是……”

霍不疑说到此处,竟勾起嘴角笑了起来。他那笑中、浸透了满满的寒意,让人看了不禁脊背发凉。

“那我便同她一起去了。”

“我、霍子晟,”他说得一字一顿,铿锵有力,“此生非程少商不娶。”

一切都安顿妥当,霍不疑便看着医官将长针刺入少商胸前几处大穴。程少商一张俏脸憋得发紫,眉头微皱,似是对着长针有了些许反应。霍不疑续了真气在左手,右手紧紧抓住榻上人冰冷的指尖。可施针的过程并不顺利,程少商随咳出少量血沫,人却一直清醒不过来,保命的汤药无论如何都灌不进去,额头也愈发滚烫。

最后一根长针赫然立于心口之处时,程少商终于呕出一口黑紫色的血,随即便呛咳不止。霍不疑连忙拥起榻上的人,手掌抵在程少商后心处,用真气帮她疏通血脉。

程少商似有了些意识,她手指轻轻捏住霍不疑的衣袖,随即微不可闻地唤了一声:“霍不疑。”

霍不疑早已红了眼眶,他把程少商放平至榻上,又寻来丝帕替她擦净了口鼻中的血痕。程少商一直紧紧攥住霍不疑的外袍,口中还不断重复着:“别把我丢下……”

“女公子有了些许意识,但这口气撑不了多久,”医者面色仍十分紧张,“还得劳烦将军,想办法灌下去药物,发汗退热才好。”

医官收了银针,默默退出屋去。霍不疑这才把视线从榻上病人身上抽离,起身去寻医者留下的汤药。谁知程少商人虽昏昏沉沉,却仍紧紧攥着霍不疑的衣袖。霍不疑回身,正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。

“你又要走了,是吗?”

榻上少女声音颤抖,有着霍不疑不曾见过的脆弱,仿佛下一瞬就会支离破碎。霍不疑见她眼神聚起又散,也不知人到底清醒了几分,只得连忙回去,把少女的双手揉进怀里。

“我不走,我去为嫋嫋寻药。”

程少商双目微阖,费力地喘息着。霍不疑知她支撑不了多久,眼下不过撑着最后一口力气,再来看看他。霍不疑不敢松手,只得微微侧过身子,将左手轻轻抽出,去寻来放在桌几上的药碗。霍不疑浅浅泯了些、试了试温度,黑苦的药腥味便瞬间充斥了人的口腔。他知道这是给嫋嫋救命用的汤药,便是比寻常的药汤浓了不知多少。他轻轻拍拍程少商拽住他衣袖的手,柔声道:“嫋嫋,我们喝药好不好?”

黑苦的药汁顺着唇瓣流下,几乎半碗药汁都被程少商呕了出来。可眼前的少女,即使苦得几乎挤出眼泪,却还是强忍着向下吞咽。

“少商……”

“我好好喝药,你能带我走吗?”

最后一勺药汁滑入口中时,二人几乎同时呼出声来。声音交叠在一起又缓缓散去,内室又静得没有一丝声响。霍不疑只是慢慢放下药碗,而后又握紧了少女的双手。他深知此去边关凶险重重,少商为他病骨支离,如何能再担得起边境的风沙消磨?可此刻人还病得糊涂,高热未退去,又怎忍心驳了她的一片真心?伤人的事情做过一次便够了,他实在不能再弃她不顾。只是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,只好强挤出个笑,“嫋嫋,睡一觉吧。”

“睡醒了,我保证、你还能看到我。”

*

虽然药灌下去大半,可程少商的高热却依旧没有退下。夜中,医者又来请脉施针,只说着性命暂时保住了,但这高热一时不退,便多几分折磨。

榻上的人似乎并没有睡熟,又或是说,身子滚烫、病势汹汹,折磨得人根本睡不熟。霍不疑坐在榻边,一次又一次拭去程少商满头的冷汗,过一会儿便用烈酒为她擦拭手心脚心,试图让高热的人睡得舒服一些。程少商眉头紧促,不知是不是难受得紧,倏尔间又呕出一口鲜血。霍不疑心疼得厉害,双眼憋得通红,却也只能用丝帕,将那触目的猩红拭去。这一口鲜血喷涌而出,而程少商似乎也没了意识,头歪在霍不疑手边深深睡去。

他本想伸手触碰女子的眉眼,最终还是不肯惊扰她难得安稳的梦乡。他从没觉得夜可以这样长、这样难熬,难熬到不知道能否见到明晨的日光。这样静的夜,听不到流水也听不见蝉鸣,似乎所有的空间都被榻上人清浅的呼吸充斥。发冠早已歪得不成样子,几缕发丝垂在额边,他顾不上自己的失态,只是瘫倒在了程少商榻边。他拿起手边给程少商擦身用的烈酒,扬起脖颈一饮而尽,却几乎感受不到味道---心实在太痛、在绝对的情感面前,无论用什么来麻痹自己,终究是聊胜于无。

“你还敢来!”

霍不疑还未将思绪从程少商身上抽离,便只感受到后背几乎钻心的抽痛。萧元漪的长鞭不由分说地落在自己身上---可他与嫋嫋离得那样近,只得下意识把嫋嫋护在身下。习武之人讲求善败,他明明可以躲开、更可以分辨,可他终究没有,只将伤痕累累的后背袒露。

“霍不疑,你给我滚,”萧元漪红着双眼、几乎失了理智,“不许碰嫋嫋,你不许再碰嫋嫋!”

霍不疑只是背身跪着,任由萧元漪将长鞭抽落到自己身上。程颂和程少宫听了动静急忙出面阻拦,却依旧拦不住萧元漪的长鞭。

“是不是你二人给他报信了?是不是!”

“你们有没有问过嫋嫋,问过她还乐不乐意见过这负心之人?”

“你们是嫌嫋嫋还不够苦吗?”

“霍不疑,还不快走!”程颂冲着他大喊,“嫋嫋你见也见了,你还想怎样?”

“我只求夫人和兄长先稍安勿躁,”霍不疑艰难开口,“少商……烧了半夜,才刚睡熟,我们别惊扰了她。待她好了,子晟这一条性命、便交付给程家。要杀要剐、悉听尊便。”

“谁要你的贱命,”萧元漪的声音如坠冰般冷,“若你的命能换回嫋嫋的命,我早已将你千刀万剐。”

“给我滚,别脏了程家的地界儿、扰了嫋嫋的清梦。”

*

谁也没注意,一片争吵之中,程少商缓缓睁开了双眸。

周身不再烧得滚烫,意识也清明了许多。她本以为刚才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霍不疑是美梦一场,直到她的目光聚起又散,最后停在了眼前人猩红的双眸上。

“别赶他走。”

那一声几乎微不可闻---她高烧多日,听声音大半也是气音,却叫堂内争吵的几人瞬间安静了下来。萧元漪与程始夫妇老泪纵横,倒是程少宫反应了过来,推开护在程少商面前的霍不疑,跪倒在榻边。

“嫋嫋,你可还好?我是三兄,我是你三兄啊。”

程少宫仔细试了试程少商额间的温度,发觉已不像入夜时那般滚烫。她面色虽然依旧灰败、嘴唇亦因为高烧而干裂,但面颊上不自然的红晕已然退去,人看着也似乎有了些精神。

“三兄,”程少商轻轻扯了扯阿兄的衣袖,“嫋嫋求你,别赶他走。”

她的余光瞥到被推倒在一边的霍不疑---仅仅几日未见,她病骨支离,可他也过得并不好。发冠凌乱、连面中都生了许多胡茬,他的脸色估计不比自己的看上去好多少,整个人渗透出的,不同于往日的坚实可靠,而是一种易碎感。衣袍上渗出的血迹,不知是无意间沾染了自己的,还是本就未愈合的伤口又在争斗中裂开。她的目光又飘到阿母手中的长鞭之上---那本是军中赶马用的,她不敢想象霍不疑挨了多少鞭子,却还是强撑着要留下。

她又看向手腕上缠绕的少商弦---这是霍不疑的贴身之物,显然,他是趁自己昏睡,偷偷系在自己手腕上的。原来自己竟凶险到如此地步了吗?他把此物系在腕上,可是想靠着他们之间曾经美好的种种、唤起她的求生之心,还是他有始有终,将此弦归还于她,连同她那颗破碎的心一起?

程少商忍不住又呛咳起来,咳得几乎喘不过气。她拼命地撕扯着手腕上的少商弦,力气之大似乎要把脆弱的琴弦撕断。霍不疑见状,不要命地扑了过来,后背瞬间又绽开一片猩红。

“少商,你要做什么?”

“我后悔了、那日出宫我便后悔了,你我原是一样的人,我怎能自私地弃你于不顾?”

“我不走、我再不抛下你了,”霍不疑落了泪,不顾程家众人,只急忙把少女揉在怀中,“你若生气便冲我发作,不要为难自己的身子。”

程少商这才停下动作---那双手,因几日的医治、已然布满了针孔。十指连心之苦她不觉得痛,却只觉得手上这根细细的琴弦似有千斤重,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
霍不疑何尝不是救赎她一生的光呢?她所期盼的从来不是什么天家富贵、一生无忧,只是无论任何时候,都能被坚定的选择,才会情痴至此。情到深处,病弱入骨,医起来说难不难、说易也不易——解药唯有一人而已。


她强忍着眼中泛起的泪意,轻声说到:“霍不疑,帮我把少商弦摘下。”

“不管是你捡起的、还是我赠予你的、”她几乎一字一顿,经此一役已不剩多少力气,“你收好了,万万没有再还给我的道理。”

“从今往后,你给我戴好它,一日也不许摘下。”

“也一日都不许、再抛下我。”

“霍不疑、我好累,”程少商的头歪在霍不疑耳边,双手用尽全力揽住了霍不疑的身子,“我要撑不住了。”

“你要同我保证、我醒来……还能见到你……”

霍不疑轻轻点了点头,怀中的少女才脱了力气,在他怀中沉沉睡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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